听 房

原创 孙峰 来源/家乡往事记忆公众号

听房是过去农村偷听洞房的一种习俗，后来演变为偷听新婚夫妇、青年夫妇、久别重逢夫妇等夜晚房事的行为，是从古时候流传下来的一种民俗。在新婚夫妇洞房花烛之夜，新郎新娘的朋友、新郎的兄弟包括本家以及表亲的兄弟姐妹，藏在新房的窗外、门后偷听新郎新娘的房事。甚至有的听房之人在闹洞房的时候，趁新郎新娘不注意就悄悄地藏在了新房的床下、柜里、瓮内、梁上等等，等闹洞房的人散去后，在屋里直接偷听新郎和新娘的私房话，偷看新郎新娘的私生活。有的趁新郎新娘睡着把新郎新娘的衣服偷出来，第二天新郎新娘找不到衣服而迟迟不能起床，成为人们的笑料。所以聪明的新郎新娘在闹洞房的人散去后，二人睡觉前还要旮旯儿缝隙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，以防屋里某个地方藏有听房的人。听房是一种旧的习俗，在过去洞房花烛之夜没有听房的还不行，据说是没有听房的不吉利，人不听鬼听，所以有的家庭在新婚夜晚怕没有人听房，新郎的家长在洞房的窗台外面立一把扫帚，来代替听房的人。有一部二人台戏曲《小姑儿听房》的剧目，就是反映小姑子（新郎的妹妹）听哥哥嫂嫂房的。在过去经济社会落后生活困难时期，婚姻没有自主权，大部分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包办，有很多女子不同意这门婚事，但是不由自主地嫁了过去，所以有的新娘在新婚洞房之夜不脱衣服、不愿和新郎睡在一起，不让新郎碰自己。所以还有一种情况是新郎的父母听房，听听儿子儿媳的感情好不好，有没有闹别扭。如果儿子儿媳和和美美卿卿我我，家长就放心了；如果感情不好父母亲便担忧，在以后的日子里就要多多操心啦。

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前，由于当时农村的业余文化生活比较匮乏，因此，“听房”便成为一种很热门儿的群众性娱乐活动，它可以给单调乏味的生活增添些许色彩和乐趣。参与听房的人一般都是一些年轻人，听的对象往往是新婚不久的夫妻，久别重逢的夫妻，还有就是不和不对的夫妻，闹矛盾期间的夫妻，是听房者的最爱。有好事者提前打听谁家媳妇住妈家回来了、谁家男人出外工回来了、军人回家探亲了、两地工作生活的夫妻重逢了、哪家夫妻闹饥荒了等等。三五个人商量好今晚到谁家听房，等到晚上熄灯的时候，几个人相跟上，蹑手蹑脚，掀开栅栏门，或从院墙的豁口迈过，或爬过原本低矮的院墙，很多农村人家干脆没有院墙或没有院门，可以直接进去。他们无声无息幽灵般地潜入民宅，要么爬在窗台上，要么蹲在窗台下，有的人家窗户高，所以也有搬石头、板凳、梯子站上去的，也有爬到树上的等等，仄愣起耳朵倾听屋内两个人的绵绵私语，倘若室内没有熄灯，还可以从没有遮挡严实的窗帘缝隙或门缝里看到真人画面。听到高潮时有的人下颌半张，口溜颔（hān）水，耳热心跳，心神荡漾。听房的时间有长有短，有的睡的晚要一直等，如果正赶上精彩部分，很快也就听完了，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去。

听房的人也格外执着，既辛苦又担惊受怕。他们夏天不怕蚊子咬，冬天不怕冻了脚，有的听房的人，由于蹲的时间过长，在等待中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，有的被主人发现挨一顿臭骂，有的被浇一盆水或浇一盆尿，有的被针扎了眼，有的被擦子擦了脸，也有被撵出来，崴伤了脚碰破了头，真是五花八门出尽洋相。

农村听房，多为无聊、好奇、逗乐子、寻开心。听房的人把听到或看到的内容作为田间地头的笑谈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地在村里传来传去，在那信息闭塞的年代穷开心。特别是听房人和被听房人大伙儿在一起闲聊的时候，听房人不指名不道姓，故意透露一句听房时听到的比较肉麻的经典语句，被听房的人一听就明白是在说自己，才知道他们那天晚上已经被听房了，弄得被听房的人特别是女人脸红脖子粗，羞愧难当无地自容，多少天抬不起头来。

我们村有一个光棍人好听房，但是人们又不愿意和他一起相跟上去听房，因为他是个囊鼻子，平时就喘着粗气，听房时一进大门就闭住了呼吸，赶走到窗台跟前正好憋不住了，一口粗大的深呼吸往往很容易被房主发现，前功尽弃扑一场空。有一次他自己去一家听房，听了半天没有动静，他正纳闷呢，屁股上突然被人踢了一脚，他以为是其他听房人来了，示意声音小点不要闹，结果又被连续恨恨地踢了几脚，回过头来一看才发现是该家的男人，人家出去窜门刚回来，他拔腿就跑，心想：妈的去的早了，男人不在家白听了半天。还有一次大冬天他去一家听房，爬在窗台外面听了很长时间，可是人家女人做针线男人圪酿（靠着东西仰卧的意思）在炕上抽旱烟，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家常，就是不睡觉，他在外面实在冻的受不了了，恨恨地踢了两脚家门，大声骂道：这么晚了还不睡觉，冻死爷了，边骂边离去了。

在过去那个年代不仅农村听房，城镇也有听房的现象，我的一个同事曾和我讲过他在丰镇某个工厂上班时听房的经历。这个工厂当时有一个女职工，家就住在工厂院内，她丈夫在外地工作长期两地生活，遇到男人回来探亲的时候，他们工厂一些职工就去听人家的房。在一次听房过程中人家从窗户扔出一个避孕套，正好扔在了其中一个听房人的脸上，后来这件事却成了他们经常谈起的笑料。他们还有一次听房，因为工厂的窗户高够不着，他们几个人要把工厂院里的一个拖拉机头推到窗户下，站在拖拉机头上面听，结果推到窗台跟前没来得及刹车，直接撞上了窗台，把窗台撞塌了，窗户玻璃也撞碎了，把家里的人吓的够呛，夫妻两个人穿上衣服怒气冲冲地追了出来，他们却早已溜之大吉了。

我上班成家后也被人听过房，被我发现的就有三次。记得我刚结婚不久，我的一个发小一天夜里到我窗外听我的房，由于那天月亮特别明亮，窗外的人影隔着窗帘也看的特别清晰，他呆了好长时间还没有离开的意思，我便告诉他：“你早已被我发现了，冷哇哇的快回个哇，不要再等了”。他还死皮赖脸地说：“我没带烟你给我往出递一根烟抽，我就走呀”。我点着一支烟从窗户给他递出去，他便很扫兴的离去了。还有一次我们一行五六个乡干部下村工作，晚上十点多一伙人骑自行车回来。我当时刚结婚住兽医站的半间房，没有院门，最先路过我家，我第一个回家睡觉了。不一会儿就听见院里有人吵架，仔细听是刚刚一起相跟回来的同事，我便穿好衣服出去看个究竟。结果是他们这些人没有回去，而是一起返回来听我的房，因为我住的半间房窗户小，他们互相挤的产生矛盾而吵了起来。我出去和另外两个人一起劝了好半天架，直到他们走后我才又回家睡觉，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滑稽。再有一次是我的几个同事听我的房，好长时间没有听到什么，气的他们从窗户钻进了家（因为是夏天窗户半开着），哼机喊楞翻箱倒柜到处找吃的，并声称要在我家喝酒，以至于他们不白来一趟。我和老婆只好无奈地穿上衣服起来，老婆给他们简单地做了点菜，拿上一瓶酒，我陪他们吃饱喝足，他们才离去。现在回想起来我们那个时代的同事关系处的确实是好，感觉很欣慰很怀念。我对听房不感兴趣，记得有生以来只听过一次房，那也是几个同事硬拉着去听另一个同事的房，因为这个同事出差刚回来，他们家住单位的一间房，没有院墙，听房比较方便。虽然我不喜欢听房，但是那个时候关于听房的精彩段子，经常会听到一些。

随着农村电视的普及和人们生活节奏的加快，很多人就顾不上听房了。进入二十一世纪后，我们当地农村年轻人越来越少，听房的人和听房对象也就很少了。以前农村大多都没有院墙，人们听房进出方便，现在都是院墙高筑，铁门紧锁，就是有人想听也很难进去了。因此，听房的人和这种听房的陋习也逐渐消失了。

（图片来自于网络）